三少四壯集-二進宮 之三

 阿榮死裡逃生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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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被送回原牢房。自此未見島貫松司來問話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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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亦未聞日本憲兵隊對「重慶份子」有何處置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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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這讓阿榮十分納悶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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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知葫蘆裡賣的甚麼藥。
 阿榮住的囚房為一長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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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約三十坪左右由白色磚牆隔成四間。牢門為木頭柵門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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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由頂到底每隔四五吋豎立一根圓木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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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人出不去,日本警衛卻可自外伸手進來用竹竿打人,任何角落都逃不過。和阿榮同囚的有同志有富人還有小偷。富人是索賄的對象,言明給錢若干,往往只關一夜。小偷則無奇不有。有人專在公園偷日軍運動時脫下的軍服因其中常有軍用票;有的專偷日軍的軍用物資,和阿榮同囚房有位身材臃腫臉黃虛胖的中年男子,自進獄到出獄除了吃飯阿榮沒見他起身過,那人自稱偷了日軍一船皮件;還有人專剪日軍營房前的鐵絲網去賣錢。阿榮還見過幾個游擊隊員,都很年輕。最莫名其妙的是有天關進來了一位女士,是南市某賭場的搖缸女郎,進來後也未見被提詢。她說自己是被錯抓的,因此不日即可出去;果然四五天後即被釋放。釋放前她對阿榮說,你出去後如有需要可以來找我。日後果然對阿榮有很大的幫助。
 另外就是外國人,多為從事新聞業的英美人士。他們待遇自是不同,可以在走廊上吃送進來的食物。有位蜜勒先生曾和阿榮分享他帶進來的一塊吐司麵包夾白糖,但覺滋味無窮。阿榮出獄後也曾仿效以吐司麵包夾白糖,其味卻大不如前;他不死心,曾遍詢外國朋友都說沒有這種吃法。但那一刻,舌尖真有如跳舞啊。
 一旦無刑求便覺牢獄生活規律。每天早上吹號起床夜晚吹號睡覺。漫漫白日大家前後左右相隔一人空間盤膝而坐,長夜裡大家腳對腳抵足而眠,不許交談或有任何動作。阿榮以兩種方式消磨永日,一為捉身上和衣服裡的虱子上海人叫老白虱的,如此可以消磨兩小時;大患既除則把會唱的平劇全部默唱一遍,如是早晚各一遍。憲兵隊一日供應兩餐,每餐皆一碗熱飯澆上憲兵吃剩的菜汁。如此這般無聊度日,阿榮發覺日本人的節日似乎特別多。早上起身,從窗口看出去,若見到處掛了長條旗幟,便知有節日。晚餐即便是剩菜也一定有肉,澆飯的湯汁油水也較足。阿榮在獄時曾碰到過日本天皇的誕辰日,日本人稱「天長節」,那天飯菜的油水尤其豐腴。
 獄中日月長,阿榮日日數日子。如是五十八天。
 這日,阿榮和同囚五人被叫出來排隊並發還每人身上物件;阿榮想是要放人了,卻被吩咐登上一輛旅行車。五人面面相覷不知又有何花樣。車子一路向滬西行進,滬西中山路是槍決人犯的地方,阿榮的心情比被捕時更為緊張但轉念想既要槍決又何需等那麼久?結果是被送到極司斐路七十六號偽特工總部。著名的「七十六號」。五人一個房間,席地而眠,可通知家屬也可以叫東西進來吃。
 十天後,又被送到對門的七十五號「海社」。周佛海組織的社團。填表加入為社員,再無其他手續即被送到南京感化院,那裡關的多是國民黨軍統局的人。院長助理是上海人,對阿榮特別照應,白天准許出去晚上按時回來即可。三個月後阿榮見警衛並不森嚴即潛逃回上海。之後,阿榮利用海社社員證曾得到許多方便。
 自被捕到釋放,阿榮的「初進宮」,共歷時八十五天。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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