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的雨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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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重慶的老家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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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我和家人漫步在山林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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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蒼翠的松柏散落著零星的土墳。我感受到他們的寂寞和滿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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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每一個土墳裡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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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都埋藏著一段曲折而悠遠的故事。
「這是那個台灣老漢的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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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是豐權的叔爺。」爸爸說。
「哦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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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是他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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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他也埋在這裡,他是到回到這裡死的?」我有些吃驚。很普通的墳,沒有用大青石包裹。在我們老家,稍有些講究的人家,墳墓都用大青石砌了保坎,顯得氣派還能保存得更長久,以便後人悼念。而台灣老漢的墳是一個平常的土堆。
「嗯,死了好幾年,那個後老婆現在又嫁人了,她是嫁好了,她是嫁發了財的,又嫁了一個台灣老漢。」媽媽補充了一句,「豐權那一大家人還有那後老婆跟著他叔爺是發了財的,個個都這樣說。」
「那台灣老漢死的時候熱鬧得很,買了好多火炮來放,後老婆的兒、女都來了。台灣老漢病的時候,後老婆的兒女對他也好得很,爸爸長,爸爸短的叫,那老漢給這些後人也買了房子,還給了好些錢。」
我還記得這個台灣老漢,在我們的鎮上算一個有影響的人。20年前我就知道他了。
聽說他年輕時被國民黨拉兵拉走了,幾十年都沒有消息。到了上個世紀90年代,他又找回了老家,他有一個哥哥,住在我們這的山裡的石灰洞旁邊。很可惜,他回來時,他哥已經不在人世了。他找到了他的嫂子和他的侄子侄女。這個台灣老漢為他的兩個侄子在鎮上一人買了一棟樓房。不僅是買了房子,還給了他嫂子一家一些金銀首飾。從那時候開始,鎮上就講著他家的故事,甚至很多人還想,為什麼自己家沒人被拉去當兵呢,你看豐權家多好,發了一筆不小的財。
這個老漢在台灣一直沒結婚,這給豐權一家又帶來一個意外的驚喜和盼頭。豐權的媽想嫁給他。這符合我們老家的規矩的。哥死了,弟弟沒成家,可以娶他的嫂嫂;弟弟死了,哥哥沒成家,也可以娶他的弟媳,剛好。
只是生活多了一個小的插曲。從台灣回來的老漢,鎮上的人都很稀奇,都想和他聊天,聽他講台灣的事,而老漢離家幾十年,看著鎮上的人分外親熱,也喜歡坐在街上和鄉親們聊天。這便有熱心的人知道他尚未婚娶,就張羅著給他說親。沒想到,這一說,第二天就成了。比台灣老漢小30多歲,家住在相鄰的鎮上,剛死了老公不久,帶倆孩子,還沒找人家。上午熱心人一說,下午就帶來見面,第二天就去辦了結婚登記。豐權的媽步子慢了些,再加上那女人比她小30歲,自然是競爭不過她。豐權的媽生了一段時間的悶氣,但木已成舟沒法改變,這股氣後來慢慢也消退了。
自此,鎮上的人就稱那女人為台灣老漢的後老婆。為何叫後老婆呢,我們老家稱繼母、繼父為後媽,後爸,本來台灣老漢是第1次娶老婆,不應稱後老婆的,但鄉親們覺得她是個厲害的女人,況且她不是第1次嫁人,就稱為後老婆,稍帶些貶義在裡面。
台灣老漢成家後,一家人其樂融融,他也算安享晚年了。他去縣城為他的新家買了新房,又給後老婆的兒女在小鎮上也一人買了一棟樓房。看得鎮上的人羨慕不已。要知道,在鎮上能買一棟樓房,是很多在鎮上開飯館,開商店或者有公職的人幹了2、30年才能實現的夢,而後老婆和她的孩子們,豐權一大家就這樣輕鬆地實現了夢想。
老漢在台灣與大陸往返了幾次後,帶著他的後老婆去台灣住了一年,又回到了老家的縣城定居。過了7、8年幸福的家庭生活,便躺在了青山綠水間陪在他哥的身邊,落葉歸根。
很快,他的後老婆便再婚了,意料中的又有些意料外,她再嫁了一個台灣老漢,日子過得好,但鎮上的人說起的時候,羨慕的語氣少了許多,夾雜了另一層說不清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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